杂娘,我那里还有宫里前两天赏下的大红袍,您看要不要把老君眉换了大红袍两人说着,由丫鬟媳妇簇拥着出了院子,留下了谨哥儿,孤零零地站在走道的中间。
你可知道为什么最宠爱你的祖母和最喜欢你的爹爹都坚持要你去给庞师傅陪礼吗十一娘就问他。
祖母爹爹来都不帮他
谨哥儿双手紧攥成拳,嘴巴闭得紧紧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算是回答了十一娘的提问。
既然你还没有想明白,那就继续站在这里好好想想。十一娘淡然地转身进了厅堂,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见娘。
门再一次被紧紧地关上。
谨哥儿抬头,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哗啦啦,雨如倾盆般泼下,树枝被打弯了腰,留下一地落叶。不一会,院子里很快积起了xiǎxiǎ的水洼。
谨哥儿抱膝蜷缩在门口,打了个寒颤。
这次是真的没人来了已经过了好久,他的腿都站麻了爹爹不要他了,祖母也不要他了还有竺香秋雨黄xiǎmá刘二武他们从前娘要是生气,他们都会跑来劝他的然后他就会跑到娘亲身边撤个娇。娘亲就会忍不住笑起来,抱着他亲来亲去然后娘亲又会变成那个望着他眼睛就会笑的娘亲。而不是像刚才,看他的眼神冷冰冰的
念头闪过,他身子一僵。
娘亲,是不是也不要他了
竺香她们是服侍娘的人,娘生气了她们不敢来,那是应当的。可黄xiǎmá和刘二武却是服侍他的人,怎么也不来,太可恶了等他回去,要每人打十板,让他们知道来救他才是最要紧的
想到这里,他的手狠狠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好像是要回应他的举动,突然有雪亮的闪电划过册霾的天空,天sè一片银白。
谨哥儿吓得哆嗦了一下把头埋在了膝间,蜷缩得更紧了。
所以他没有发现有个xiǎ厮朝着这边探头探脑,又冒着雨一溜烟地跑到了书房。
怎样太夫人没等xiǎ厮上前,就急急地迎了过去,谨哥儿还没有服软吗,雨从水鬓角顺着面颊落下那xiǎ厮却连抬手擦一擦也不敢。
没有他的声音颤颤巍巍,不仔细听,几乎会被雨声吞噬。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太夫人在屋里团团的转。
娘徐令宜的眉宇间也有了几分焦虑,您稍安勿躁。事已至此,就是再艰难,我们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太夫人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只是担心谨哥儿,他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说着,身子一顿,要是刚才我坚持让他换了湿衣裳,语气颇有后悔。
徐令宜忙道:要是我们帮他换了湿衣裳,他看到我们怕他吃苦,只怕会更加有恃无恐了
我知道,我知道,太夫人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我就是说说非比寻常的焦灼,是徐令宜从未见过的。
徐令宜不由苦笑。
谨哥儿要是再不服软,只怕太夫人坚持不住了
十一娘也在屋里团团转。
已经两个时辰了,这孩子还不服软。
知道他犟,没想到犟到了这种程度。还好她一时气愤想纠正他这个má病,要是再大点,和外面的接触多了,知道世界有多大,这个xiǎxiǎ的正院,只怕就拘不住他了。到时候发了犟往外跑,做父母的就只能妥协了。
十一娘不由暗暗庆幸,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窗外瞅。
夫人静静立在炕边无声地陪着她的琥珀见了轻声道,快到掌灯时分了,您看
晚膳的事她提也没敢提
别忙着点灯,十一娘的语气有些迟疑,再等等,狂风大雨夜幕如漆,难道谨哥儿还不妥协
会不会适得其反,把孩子吓着了呢
患得患失间,又一道闪电伴着轰隆隆的雷声划过长空,把屋子照得雪亮。
啪啪啪有急促的拍门声。
娘,娘,我怕我怕
谨哥儿带着呜咽的声音隐隐传来。
十一娘面露狂喜,飞快地朝厅堂跑去。
可当手指触到的榻扇时,她的脚步慢慢地缓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你想好了没有要不要和娘去给庞师傅道歉,十一娘的声音听上冷静而理智,因此显得有些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