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他的唇瓣有些发裂,绝望地喊着。
易凤栖抓住了他乱动的手,另一只手摸向他后脖颈处。
有些人做了噩梦的话,摸后脖颈会慢慢恢复过来。
她不知这个方法对周鹤潜有没有效果,总归是死马当活马医。
好在周鹤潜慢慢的安定下来,不过他抓着易凤栖的手很紧,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绝不松开她。
易凤栖挣脱无效,又叹气,只能把他往床里面推,给自己留了一个人能躺下的地方,躺下勉强睡了一会儿。
毕竟到天快亮时,她又不着痕迹地把周鹤潜给运了回去。
被子也给他了,免得早晨醒来又吓醒。
周鹤潜睡醒时,还有些恍惚。
他昨晚做了太久的噩梦,就连真实也变得虚幻起来。
周鹤潜洗了一把脸,坐在椅子上,看着床榻上的那一床被子,思绪慢慢回笼。
一些真实经历的事情浮现在脑海。
越是在脆弱时依靠别人,越是容易产生更多的情意。
周鹤潜如今满脑子都写满了易凤栖,他真想赶快见到她。
直到晨起用早饭时,他才得以见到易凤栖,她有些没睡饱,懒洋洋打着哈欠,眯起那双桃花眼,显得格外懒散。
周鹤潜的视线与她对上,心脏默然砰跳,他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易凤栖倒没有什么感觉,周鹤潜昨晚显然是吓死了,她虽喜欢打趣人,却也没有丧心病狂到拿人家的伤疤取乐。
休息二日后,他们继续往淮南道的方向走。
每停下休息周鹤潜皆会让人洒下防蛇虫的药粉,避免再次经历那晚在客栈发生的事情。
易凤栖在自己马车上坐着,就听外面素竹传话,“郡主,我们主子开了一些果脯,郡主可要尝尝?”
听到这话,易凤栖立刻从马车里窜了出来,到周鹤潜那边蹭吃蹭喝。
周鹤潜把她喜欢的杏脯递过去,道,“马车里还有其他的,你若是想吃,可去马车上。”
“你不吃?”
“自然是分食。”
易凤栖想了想,最后点了头同意下来。
这一日周鹤潜成功把易凤栖勾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周鹤潜不愧是皇嗣,就是会享受,马车里面不知比她的马车要精细了多少。
坐在里面,连震动都少了许多。
周鹤潜看着她兴致冲冲地挑着东西,选了自己最爱的,散漫地靠在那儿,就像是收拢到好东西的猫儿一样,一边吃一边打盹儿。
他给她倒了茶,二人一边闲谈,一边往淮南道走,倒也闲适。
不过外面的幕僚却不这般想。
他思忖着大小姐与宸王之间越发近的关系,这日后可怎么办?
马车又行驶了三日,易凤栖等人终于到了淮南道的地界。
入口处是寿州,淮南道的人虽知易凤栖等人要来,却不知她具体何时能到。
加盖淮南道专属印章之后,他们便进了寿州。
易凤栖想起季行舟给她看的淮南道势力分布,寿州便是左家的地界。
此处把控着外界商贩来淮南道做生意的枢纽,单单是易凤栖便瞧见了州兵当众挡住商贩之路,开口要钱。
那商贩也很上道,直接给了一包厚厚的钱袋,谄笑着,这才进入寿州。
易凤栖啧了一声。
“淮南道极大,主家人不在,东西两路长史便是此处最大官员。”周鹤潜声音平静,“易姑娘,这次你怕是有的磋磨了。”
“擒贼先擒王。”易凤栖将车帘放下,侧头看向周鹤潜,“你别忘了我们如今还在合作。”
周鹤潜面上露出浅浅的笑,“是,易姑娘放心,我会助你。”
“你有计划了?”
“嗯。”
“此事需得速战速决,淮南道这些人皆是老狐狸,若是被他们反应过来,便晚了。”
“你与我说说?”易凤栖眼底露出好奇的目光。
周鹤潜侧过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易凤栖眼底一亮。
“还能这般?”
“自然。”
“那行,我知道了。”
当天易凤栖便轻装悄然从队伍之中离开。
周鹤潜则让了一个人易容成易凤栖的模样,从易凤栖的马车上下来到了他马车上,装作一副她上了自己马车的模样。
幕僚并未怀疑。
淮南西路的大山深处。
一道暗色身影宛若游龙一般飞快。
这一处大山名叫十方深山。
无论看向哪处,只有山,且常年有浓雾,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方向,困在其中,就连飞鸟进入此处,都难以飞跃。
寻常猎户,完全不敢进入这如囚笼一样的山中。
这些对于易凤栖来说却没有太多障碍。
有些困难的是淮南十六军所设置的那些陷阱。
这些陷阱颇有一种连环套的感觉,易凤栖有一种熟悉感,这些连环套颇像她爷爷的手笔。
碰到这些陷阱,也就能确定,她距离淮南十六军已经很近了。
易凤栖摆脱那些陷阱之后,身前骤然出现冷肃的身影。
她扭头看去,只见三个身穿黑色衣衫,手拿兵器的男子不由分说,直朝她而来。
易凤栖抽出长刀,以极快的速度挡住他们。
身形一闪,易凤栖以一敌三,却未落下风。
那柄长刀上流水纹样出现在三人眼中,其中一个人声音冷煞,“却狰。”
“你如何有主家长刀。”
“你说它?”易凤栖长刀凌厉,逼得其中一人后退,身后却忽然闪出另外二人她一个滑铲,躲了过去,“自然是我爷爷交给我的。”
爷爷?
三人相视一眼。
在一刹那的停顿之中,易凤栖身形跳在树枝上。
草,手都震麻了。
这三人实力不俗,至少在悼二之上。
那三人还想进攻易凤栖。
而易凤栖则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红色的玉佩。
“淮南十六军,你们想弑主吗?”易凤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在刀刃抵住她的那一刻,三人齐齐停了下来。
“你是主家人?!”其中一人厉声说道,“若敢欺瞒,格杀勿论!”
“自己看便是。”易凤栖将玉佩给他们。
淮南十六军中每一个人都清楚知道血玉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三人更是。
待他们认清之后,收敛肃容,齐齐跪下,“主子。”
易凤栖将血玉收了回来,“我爹是易乔松。”
原来是大小姐……三人心中同时浮现出喜意。
主家终于来人了。
“你们起来吧。”
三人站起,神情严肃地看着易凤栖,眼底只有忠诚。
谁拿血玉,无论是易家的谁,都是他们的主子。
他们只听从拿血玉的易家人之命。
“你们只是在外围巡护之人?”易凤栖让他们带路往十六军藏身之处走。
“并非,属下是十六军一所伍长,他们是二所三所的伍长,统领发现有人触动机关,命属下等人前来查看。”
十六军如今已发展到了六所。
每所两百人,虽只有一千两百人,但这些人却是精锐中的精锐。
“怪不得,挺厉害。”易凤栖夸赞了一句。
一所伍长惭愧,“我等兄弟三人皆不及主子。”
易凤栖道,“不必谦虚,毕竟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我。”
伍长:“……”
他们常年过得清苦,但个个都是好手,如今听到主子这般桀骜自信的话,他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他们带路,易凤栖很快就看到了淮南十六军如今的住所。
巨大山谷之中已经形成了聚落。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被捡来的人,无父无母,是淮南十六军给他们食物,住所。
这里也并非全是军人,更多的还是负责照顾淮南十六军的后勤。
十六军的杂事皆由易钧直接负责管理,白玉轩就算想插手,也无济于事。
再往里走,便是正在对练的四所五所两百军。
那些人每个在队伍之中都有自己的定位,每一次的动作,都带着与呼吸节奏相同的律动,就好像他们两百人是一体的。
易凤栖眯眼看着他们,平白想到了一个只在后世才会出现的一个职业。
特种兵。
他们显然都是见过血的人,动作狠厉,统一肃穆,带着极具的压迫感。
怪不得爷爷能直捣王庭。
就算几十年前十六军只有几百人,那也是无敌的存在。
“那是四所五所的人。”一所伍长解释道,“属下让他们过来。”
“不必。”易凤栖摆摆手,“让他们练吧,我要先见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