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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凤栖的心情更恶劣几分,表情愈发不怎么好了起来,她迈入马车之中,声音寡淡,“回府。”
“是。”
马夫驱着马车,一路轱轱,朝易国公府而去。
不远处,尚未走进阁楼内的周鹤潜,淡淡扭过头,看向发出踏踏之声的马车,他眼底情绪晦暗,唇角的笑有一瞬间的落下,又很快的挂起,从容闲适,一派悠闲。
二人的冷战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易凤栖的心情也持续的下降,她让人去给周柯颉送信,说要见他。
哪知周柯颉一直没有给她回信,也不知到底在干些什么。
而没有给易凤栖回信的周柯颉,此时正在皇宫内参加夜宴。
目前在国都的宗亲都在夜宴之上,周鹤潜自然也在。
夜宴上的王爷,郡王,公主,妃子都在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波斯毯上,来自西域的舞姬跳舞。
太子和大长公主的表情看上去颇为不虞,仿佛有什么霉运一直围绕着他们一般。
而圣人,则在喝过酒之后,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周柯颉身上。
“柯颉郡王。”
周柯颉立刻站起来,向圣人行礼,“皇叔。”
“你回国都有段时日了,朕听闻,你想入朝为官?”
周柯颉再次躬身道,“是,侄儿是皇室宗亲,自知不该入朝,但侄儿一心想为朝廷,为皇叔献上一份力,所以甘心留在国都为皇叔分忧。”
圣人哈哈笑道,“倒是有几分志气,朕倒是可以让你留在国都,但前提是你要放弃郡王之位。”
夜宴上众多人没了声音,专心直至听周柯颉的回答。
周柯颉是钰王的嫡长子,生来就是郡王,虽然会降一等爵位,但还有藩地,在藩地他能过得极为滋润。
放弃郡王之位,就等于放弃了金陵那么好的地界儿,就等于放弃了未来的荣华富贵。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周柯颉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侄儿愿意让出郡王之位。”
沉默不语的周鹤潜骤然握紧手中的酒杯,用力到指尖泛白。
“你当真愿意让出郡王之位?”圣人眯着眼睛问他。
“侄儿……还有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
周柯颉垂首,郑重说道,“侄儿爱慕易家淮南郡主已久,希望皇叔能为侄儿与淮南郡主指婚。”
这一次,别说是周鹤潜了,整场夜宴之中的人都无比震惊的看向了周柯颉。
他喜欢易凤栖?
这怎么可能?他和易凤栖见过面吗,就能说出爱慕淮南郡主已久的话?
不远处脸色阴沉的大长公主听到这话,拿帕子掩了掩唇角,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早就在坊间听闻柯颉郡王私下与淮南郡主交好,曾好几次登门拜访,原是早就看上了淮南郡主啊。”
皇后与太子交换眼神,片刻后,皇后抿着唇笑了出来,“听长荣这番话,原来这是郎有情妾有意的片段,陛下何不成人之美呢?”
如果周柯颉愿意为了易凤栖留在国都,舍去郡王之位的他就与金陵再也没有关系了,易家军落不到钰王的手中,圣人自然也不会担心谋反之事。
圣人沉吟了片刻,正打算说话,忽然听见一身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
有妃子发出惊呼,有小太监连忙跑了起来。
圣人看过去时,骤然站了起来。
“宸王!王爷,您怎么了!”小笋尖着嗓子张皇失措的喊道。
太子看过去,只见周鹤潜脸色苍白,冷汗遍布额头,一副即将不行的模样。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御医喊过来!”圣人怒斥道。
黄掌监疾步走出去,命人去喊御医,又有条不紊的命人将周鹤潜抬进后面寝殿之中。
因为周鹤潜的突然昏厥,周柯颉原本要指婚的事情,便只能暂时往后推。
圣人坐在外堂,神情不怎么好看。
自从得知了周鹤潜儿时被太子与大长公主推入蛇窟之事的真相之后,他整日整日的梦见皇贵妃,梦见她临行之前,一身素衣白纱,无悲无喜的看着他。
她走之前,只留给他一句话,“臣妾此去,怕是诀别,请陛下善待我们的孩儿。”
她知道,皇宫容不下一个被其他男子玷污的女人,她那番前去,就是赴死。
那是他时至今日仍旧挚爱的女子之一。
人总会对最爱却没有办法长久的对象抱有愧疚与怨怼。
他怨怼了皇贵妃近二十年,怨怼她水性杨花,竟敢勾引叛军头子。
又对自己亲手将她送走,对她遭受的痛苦视而不见而感到愧疚,他更没有善待他们之间的孩子,甚至看着他被人欺负。
圣人越是没日没夜的梦见皇贵妃,就越是对周鹤潜感到翻天覆地的愧疚。
如今他在自己面前昏厥,圣人更是久违的感受到了慌乱。
御医从房内走出来,圣人立刻问道,“老三如何?”
“陛下,王爷是骤然心悸,方才昏厥过去,具体是为何,尚未可知。”御医说道,“臣已经开了药,服用之后,好生调养自会好转。”
骤然心悸?
“可还有什么其他症状?”
御医叹了一口气,说道,“王爷早年受凉受冻,缩食紧衣,得不到充足的营养,身体本就亏虚,若是其他症状,怕是一日也说不清。”
御医的话,就像是一把刀重重插入圣人的心口,更像是打在他脸上的巴掌一样,响亮至极。
出自皇家的孩子,受凉受冻不说,还缩食紧衣,过得比普通百姓都不如。
圣人沉默了许久,只对御医说道,“好生给老三调养,若是不见好,我摘了你的官职。”
“臣一定竭力。”
房外没有瞧见里面情况的众人各怀心思,只有大长公主一个人,眼底透着讥讽的笑。
这些人不知道,可她却知道的很。
这个周鹤潜为什么突然昏厥?怕不是因为什么病,而是他不想听见圣人指婚周柯颉与易凤栖。
周鹤潜……喜欢易凤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