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去,乱七八糟地挤成一片,冯初阳在捅她的腰,眼角的余光只装得下凌卿一个人,却没有看到张晨光一张一合的嘴唇,他说:“凌卿,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南秋?”
不知道这是今天的第几连暴击,狗血都爱凑成一滩,好让自己看起来声势浩大。此言一出,除了南秋,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是,快回答是呀。
这次我不会跑了,我一定会说,我也是。
即使知道得到便意味着失去的开始,我也不会再逃跑了。
凌卿沉默了一会儿,乐菱跑出去后,他至始至终没有看南秋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足够遮住眼底的情绪,也足够失去感受他人情绪的机会了。他说:“直接拒绝别人不太好,是女的就抓着对号入座可没意思了,南秋脸皮薄,你们别瞎开玩笑。”
周围一片嘘声。
“这顿饭吃成这样我也算有半个责任,”凌卿接着说,“今儿我请,大家接着吃。”
嘘声顷刻间变为欢呼,啤酒上桌,推搡入座,南秋和张晨光几个不甘寂寞的初中同学又开始了新一轮地打趣,好像人生就只剩这点媒婆做的事儿能给他们带来乐趣。
一人道:“瞧给我们光仔吓得,好像媳妇儿要被抢走了一样。”
“对对对,你看他刚才那脸白的哟,哈哈哈哈哈……”“南秋,你还不去安慰一下你家光仔破碎的少男心?”
“够了!”张晨光平地一声雷,难得菜鸡逆袭一回,镇住了场子,也把南秋还没被云托到天上就摔得稀烂八糟的心勉强叫了回来,不然她还愣愣地停留在凌卿那句“直接拒绝别人不太好,是女的就抓着对号入座可没意思了”。
这算什么?
“四年了,”张晨光走向南秋,神情很认真,不亚于他上最喜欢的物理课,或是写英语周报的样子,“我喜欢你整整四年了,原来我很怕,怕自己一说出口,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可是我越来越不想和你做这样的朋友……”
然后他苦笑一下,又道:“就像你说的,喜欢一个人,没有资格要求对方必须有所回应,但是如果因为害怕没有回应,连说都不敢说出来,那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南秋,我想知道,我还有机会吗?”
男友贩卖机真是送了她两份大礼,让她一天之内破天荒亲身经历了两次表白,一次表白对象是她喜欢的人,一次是她自己,买一送一啊,表白不要钱吼?眼睛发涩,喉咙干疼,稀烂八糟的心还是要揣好,等回家慢慢粘。南秋看了一眼凌卿,好不容易散掉的气又重新聚回胸口,堵得发慌,每个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
“光仔,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南秋对张晨光抱歉又礼貌地笑了一下,说:“真的,不骗你。”
然后她拉着被连环八卦洗礼成木头桩子的冯初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粉红”。
她再也不想来这儿吃饭了。
夜幕低垂,黄色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像一团又一团小而温暖的火,走读生开始陆陆续续走进校门。冯初阳打量了几遍南秋的脸色才开口:“你是不是——”
南秋:“是。”
冯初阳没有再问。
下晚自习后,傅晓红打电话来说奶奶办了住院手续,她晚上要陪床,嘱咐南秋早点回家,锁好门窗。南秋淡淡地应了。
在车库门口,南秋碰见了乐菱,一头短发被她挠得乱糟糟的,嘴里叼的烟忽明忽暗,和凌卿玩手机的明目张胆如出一辙。她说,“我和念青表白了。”
关我屁事。
南秋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恶心,”乐菱说,“女生喜欢女生什么的。”
南秋说:“不觉得。”
乐菱仰头,对着天空喷了一大口烟,“可是念青觉得。”
南秋:“哦。”
“我打算转学了,”乐菱说,“去学音乐。”
“祝你成功。”南秋敷衍地给她鼓了两声掌。
乐菱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碾了碾,然后对南秋一笑,“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真发现不了自己是这样操.蛋的玩意儿。”
“我想给她的,不一定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我也给不了。”
十中重理,却并不影响它“出美女”的名声,乐菱的脸又小又棱角分明,目中无人的气质与那双凤眼更是相得益彰,一头凌乱的短发在昏黄的路灯下若隐若现地闪着暗金色的光泽,要了命的颓废诱人。神话不再是神话,但她还是要走了。
南秋与她两两相望,一时无言。
“我走了,”乐菱直起身子,走到南秋旁拍拍她的肩膀,“走之前,我说了我想说的话,虽然结果不怎么理想,你也别怂了。这一点,念青都比你强。”
南秋在车库门前站了很久,直到鼻尖一点冰凉。
她抬起头,眼前迷蒙一片。
又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