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那个,我们高中的校草,一班的,凌卿!”
南秋心头一跳。
“记得呀,三千少女的梦。”她说。
“对对对,”冯初阳兴奋地直点头,“你知道宋狗比现在跟谁混吗,就他,别说,真是一年更比一年帅。”
宋浩波委屈地在后头插话,“有我你还不够吗?”
冯初阳:“滚一边儿去。”
霓虹灯闪烁,南秋脸色蓦地苍白起来。
冯初阳浑然不觉,继续着她的话题,“……下次咱一起跟着宋狗比去蹭饭,凌帅帅手下人才可多,得赶紧给你物色一个,唉,我怎么就看上最low的那个了呢……”
南秋恍然问道:“什么?”
冯初阳这才注意到南秋十分怪异的神情,“南南,你怎么了?”
南秋垂眸,“没什么。”
凌卿要回连市了。
那个拒绝了她的,与她的过去,现在,未来都没什么纠葛的凌卿。
南秋在宾馆与冯初阳两人道了别,独自往最近的地铁站走去,夜幕低垂,星光黯淡,初夏的街道有一种特殊的热闹,在冬天沉寂的热情于春天生根发芽,憋了两个季节,急不可耐地徘徊在爆发的边缘。
熏热的风拂过脸颊,她反而像是走进了一片冰天雪地。
是的,她回到现实已经快一月有余,在那个极富戏剧性的临别之后。
被手机闹钟叫醒,冷冰冰的隆冬变成了湿哒哒的春,待办事项提醒今天是新项目的开始,褚经理的“收到请回复”紧随其后,两个通知相依为命,在南秋怔然的睡眼里竟看出那么几分萧索味道。
活了二十多年,做过千千万个梦,醒来时的记忆犹新不出三天便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心里的感受,也会骗人吗?
南秋平淡地重新过起21岁的生活,一如往常地洗漱化妆,公交转地铁,到指定地点集合后去往新的企业,做不完的底稿,录不完的数据,拿不完的资料。
她拿出拼命三娘的架势,恨不得扎根在公司。
下了班还要去和同事聚餐唱K,在柴米油盐奶粉孩子的话题围绕下,晒着包厢姹紫嫣红的灯光,木然地为组长唱得《套马杆》鼓掌。
而朝气蓬勃的假象只消“凌卿”二字便在须臾分崩离析。
南秋一度连想都不敢想起这个名字。
可一旦想起来,它就像脱缰的野马在脑海里驰骋不休,怎么赶也赶不出去了。
凌卿,凌,卿,凌卿。
他还好吗。
长高了吗,胖了还是瘦了,妈妈怎么样了?
去过哪里,做过什么,身边有人陪伴吗?
明知这些念头是带刺的花,仍忍不住伸手去摘,扎得心头血肉模糊,却不能自拔。
算了吧。
走过一个拐角,还有三百米就是地铁站,南秋从沉思中挣脱,深吸一口气再目视前方,摆在墙边的自动贩卖机忽的映入眼帘,拧成一股绳的凌乱思绪仿佛被一把剪刀猝然剪断,大脑有一瞬空白。
“欢迎使用男友贩卖机。”一个机械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南秋讶然地瞪大了眼睛。
又来?
会不会挑时候啊?
还升级版自带语音功能?
她这段时间几乎是看见贩卖机就绕道走了。
内心的抗议无效,一道红光扫过脸颊,感情是把她的脸当成了二维码。蓝底白字的屏幕被高清彩屏替代,南秋油光满面的脸出现在屏幕的左上角,几排熟悉的字幕刷刷出现在上头。
南秋,女,21岁。
单身时间:21年。
由于程序错误,给您带来不良体验,我们深感抱歉。为表歉意,您可再次享用免费服务一次。
请在展示柜商品信息下方选择男友代码,点击“确认”完成购买。
南秋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类似“拒绝”字样的选项,她有些恼火。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南秋抬腿就想走。
然而方才还灯火通明的街道现下却一片漆黑,确切的说,南秋什么也看不到,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一台怪异的机器。
无奈之下她只好折回去,再度与那些被当作商品出售的男人照片面面相觑。没兴趣。
红尘梦一场,不要也罢。
但南秋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扫了一圈照片和姓名。
没有凌卿。
此时,屏幕的右上角又出现了一个倒计时20秒,机械女声贴心地提示道:“请在倒计时结束前选择男友代码。”
南秋憋着一口气,我就不选,你能把我怎么着。
20秒转瞬即逝。
照片下的代码按键突然闪烁起了黄灯,然后如同玩脱了的俄罗斯方块一样上下左右地飞速移动起来,几秒后又逐渐慢下去,最后停在了一张照片下面,“已为您作出随机选择,请注意查收,欢迎您的下次光临。”
南秋还没来得及看清照片上的人是谁,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就把她狠狠向后一推。
她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脚跟绊在一块石头上,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个四脚朝天,一只胳膊及时地横在她的腰上,阻止了一场血光之灾。
可浑身血液却在看到胳膊主人脸的瞬间飙升到了沸点。
她怎么没想到,凌卿会和宋浩波他们同一天回来呢。
先前芜乱的念头们在脑袋里环游了一大圈,最后聚拢在一块儿,变成了三个字——
他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