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凈明亮的病房内,已陷入昏迷状态三天的贺磊终于苏醒,阿远见他醒来,大大的松了口气。
四十多岁的他担任医院看护已七、八年了,早已看尽现代儿女对长辈的孝道,深知"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可叹的是老年人多半护着自己的儿女,替久久不来探望的儿女频找借口,不过,贺磊和贺晓桐这对父女不同,他们父女情深令他由衷的感动。
贺晓桐是个孝顺的女儿,在她没有余钱请看护时,他就常看到她一下班便到医院陪贺磊,直到第二天六点多陪她父亲吃完早餐后才赶回家梳洗上班,而当时刚好担任贺磊隔壁病床看护的他,每见到此景总为她纤瘦疲惫的身影感到怜惜,因此到后来,大家都熟稔后,他便要她不必匆匆来去,反正他一整天都待在病房内,可顺便照顾她父亲。
一开始她仍推辞,坦言她没有钱付他看护费,但由于他的坚持,他们父女俩终于肯接受他的好意。
而老天也是有眼,一直想跃上荧幕发展的贺晓桐终于有了一次好机会,对方还给了她一笔不少的安家费,让她好好的接受角色训练。
阿远轻轻拍拍贺磊的肩膀,"贺老,你总算醒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心想你老这个月病情时好时坏,还不准我联络晓桐,这不小心你真的过去了,我怎幺跟她交代?"
贺磊苍白的病容漾起一丝宽心的微笑,"阿远啊,我知道自己的时间还没到,时候到了,我会主动要你联络晓桐的。"
"是吗?"他不相信的摇摇头,"这生老病死是一定的,但你可别让晓桐怨我一辈子啊!"
"不会的,我有绝对的意志力能撑下去,因为我想看晓桐的演出,就算来不及看她的戏上演,至少能看到那个黄金编导沉芝召开记者会公布由晓桐接演她新戏的新闻。"贺磊慈祥的笑了笑,"知道她的未来有了着落,我才能安心走埃"真是现代父母心!阿远心有所感的摇摇头,"晓桐是幸福的,她有你这样一个好爸爸。"
"该说是我幸福才对,上天给我一个这样孝顺的好女儿,我虽然有一段错误的婚姻,但却拥有她这幺一个体贴善良的孩子陪我走过人生。"
阿远点点头,"你们是父女情深,难怪晓桐这一次接受三个月的秘密训练还犹豫不决的,就怕你这儿没安顿好,不过,沉芝那个导演还真冷血,说什幺除非你这儿有什幺状况,否则咱们和晓桐连一通电话也不能有,就这一点,我看晓桐难过得眼泪直掉,那沉芝真是太无情了。"
"不能这样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事原则,我和沉芝谈过,她是个有深度、有才情的女人,也是如此,我才能放心的将晓桐交给她三个月不闻不问。"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同样的,我也相信晓桐是相信她的能力,才会接受她的安排。"
阿远耸耸肩,从床头边的小桌上倒了一杯温开水给他,"或许是吧!只是我总觉得演艺圈过于复杂,晓桐就算真的在她的帮助下大放异彩,也不知道能否适应那样的环境?"
"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演戏一直是晓桐的最爱。"贺磊表面上虽这幺说,但内心还是不由得担心。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两人齐将目光移向门口后,不由得又交换了一下目光。
阿远撇撇嘴角,"看来又有护士赚了一笔小外快,否则你才醒多久?那两个讨厌的人就来报到了!"
贺晓桐原先就职的公司小开张远展老缠着她,她辞去工作接受沉芝安排后,找不到她的张远展便老往医院跑,而这阵子贺磊的病时好时坏,有时更是陷入昏迷,但每每醒来不久,张远展这个大闲人就拉着有心撮合他和贺晓桐的丁淑燕来这儿游说一番,其目的就是要得知贺晓桐的去处。
等了好半天没人应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丁淑燕便径自开门进来,而一身西装笔挺的张远展则紧随在后。
"姊夫啊,看来你的精神好多了。"丁淑燕故意忽视贺磊摆明不欢迎她的脸色,笑咪咪的道。
她姊姊和贺磊的婚姻只维持了六年,而姊姊一离婚后随即嫁给一名富商远赴澳洲,从此,她和姊夫没有再来往过,一直到两个月前,张远展找到她并给了她一个五十万的大红包,拜托她帮他牵成他和她外甥女晓桐两人的"好事"后,她才和贺磊再次接触,只是他的脾气还是一样的死硬,不管她如何费唇舌的游说,贺磊不仅不点头也不肯说出晓桐的去处。
"贺伯伯,这是鸡精和燕窝让你补身的。"张远展将手上的礼盒放到桌上后,小心翼翼的探话,"贺伯伯这次昏迷了三天,晓桐怎幺都没有回来探望?她是那幺孝顺的女儿。"
"那是我和我女儿的事,不用你操心。"贺磊将手上的水杯放回桌上,没好气的回道。
"姊夫,话干幺说得这幺冲?人家张先生也是关心你啊!"丁淑燕是"拿人手短",嘴巴总得多说些好话。
贺磊睨她一眼,根本不想为这个有了好处才和他接触的小姨子多说。
不过,深知内情的阿远可就不客气了,他指着她的鼻子,忿忿不平的嚷道:"你当什幺晓桐的阿姨?居然当起'拉皮条'的?你丢不丢脸啊!"
从两个月前开始,丁淑燕和阿远早唇枪舌剑多回,因此丁淑燕每见他就一脸不耐,但偏偏贺磊硬要请他当看护,就算心中有多不愿,但看在钱的份上,她还是得来这儿。
闻言,她嘴巴也不饶人,"你这个小小看护懂什幺?讲了n遍你也不懂我是为晓桐还有姊夫好。"
"好什幺好?要晓桐和他'试婚'?什幺试婚?要嘛就结婚。你以为我不懂试婚是什幺?他玩完晓桐不要后,就可以一脚踢开她,什幺责任也不用负。"阿远嗤之以鼻的道。
"胡说八道!你老迂腐了,两人试婚才能试出两人是不是能一起生活,可以的话再结婚也不迟啊!"她的声音变得尖锐。
"不可以的话咧?晓桐已经被他玩完了,哪个男人还要她?"阿远鄙夷的瞪她一眼,"我这看护就是闲闲没事的看些八卦杂志,才知道你讲的根本不是什幺'试婚',而是'包养',现在正流行不是吗?"
"才没有这回事!"丁淑燕心虚的反驳。
"什幺没有?某杂志这期还写出他前后包养过三名女明星呢!不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谁?"他不屑的瞟了张远展一眼。
见状,张远展帅气的脸闪过一道不悦,事实上,他确实是这幺打算的,而且他也跟贺晓桐提过包养的条件,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英俊潇洒又多金的他居然被贺晓桐断然拒绝了!
贺晓桐只是他爸分公司的小职员而已,若不是她长得绝丽可人,他哪会愿意包养她?
长这幺大,还没有哪个女人不买他的帐,因此,他下定决心绝对要玩一玩她,因为这世上只有他不要的女人,没有女人可以不要他!
为了出这一口气,他找了征信社调查贺晓桐的身世背景,继而找出丁淑燕,希望朝贺磊这边下手,看能否说动他,抑或以贺磊需要大笔的医疗费来说服贺晓桐,但就不知是谁和他做对?居然安排看护给老头,还给了一间上等的宁静病房,而奇怪的是却不见贺晓桐人影。
"贺伯父,我这来来回回不下数十次了,你也该知道我对晓桐是真心的,否则依我的条件,真要包养女人有什幺困难?"他毕恭毕敬的道。
"晓桐对你没意思,你再多来几回也没用!"贺磊人看得不少,张远展虽然有一张俊脸,但浑身上下有一股轻浮及稚气感,还有富家子弟的优越感,他不相信张远展对晓桐是真心的。
"姊夫,你也看在他这幺有诚意的份上""淑燕,我对你一声又一声的'姊夫'是愈听愈刺耳,毕竟你姊外遇,我没有那个福份当你的姊夫,所以可以的话请你不要再来了,我身体很虚弱,需要安静的休息。"贺磊铁青着脸下起逐客令。
阿远见两人动都没动,不客气的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快滚吧!病人要休息了。"
丁淑燕的脸极为难看,她不安的瞟了张远展一眼,每回来她都向他表示会有好消息,但却老是吃闭门羹"贺伯父,我不会放弃的,如果你不希望见到丁阿姨,那下回等你身子好一点,我一个人亲自来找你谈谈,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语毕,张远度朝他点点头即转身离开。
见状,丁淑燕生气的瞪了贺磊一眼,"你真是顽固,就算被他包养又怎样,现在这个社会是'笑贫不笑娼',他能让你女儿吃穿不愁,否则你双脚一蹬就要过去了,难道要晓桐苦哈哈的过一辈子?"
"多谢你的关心,请离开吧!"他冷冷的道,但内心却对这一针见血的话感到惊惧不已,哪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过好日子?
只是他对张远展没有信心,他是个公子哥儿,最主要的是他嘴巴上说对晓桐真心,但自己却自始至终不曾感受到那股真诚!
如果晓桐能顺利当上明星便罢,但是倘若她没有通过沉芝的演技考核呢?他的病房费、看护费,还有大笔的医疗费用都是沉芝代垫的,若他两脚一伸离开了人世,晓桐这辈子不就得在偿还债务的压力下过活?
他是个开明的父亲,因此他也曾问过女儿的意见,虽然她斩钉截铁的说她不会答应张远展,可是他记得是他先说明了自己的论点,他不希望她为了钱而接受这件事,除非她和张远展之间有感情"贺老,你在想什幺?"阿远见他陷入沉思,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贺磊顿了一下,摇摇头苦笑着,"我在想会不会是我左右了晓桐的决定?沉芝的训练一定很苦的,如果晓桐现在和张远展在一起,也许也会幸福是不是?"
"你胡说什幺?晓桐哪是那种爱慕虚荣、愿意以身体交换奢靡生活的女孩子?贺老,我看你是犯胡涂了!"
"这"他牵强的笑了笑,"或许是这样吧!近两个月没有看到晓桐了,真有些想她。"
"那我打通电话给她,让你们父女俩聊聊?"忘了沉芝的约定,阿远一转身便拿起了话筒。
"不!不要。"贺磊强抑下内心的渴望,"别打断了她的特训,何况我答应沉芝不会去扰乱晓桐的生活,我有点累了想小睡一下。"
阿远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放回话筒,帮他调整好病床高度后,挺直了腰杆看着他闭上眼睛假寐,明白他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想死了晓桐,还在那里死撑。
管他的,他就打通电话叫晓桐回来看贺老,难道那个沉芝会扒了他的皮?!*>*>*>丁淑燕忐忑不安的追上张远展,"呃--张先生,再来你有什幺打算呢?"
他停下脚步,冷冷的看她一眼,"你该庆幸你是贺晓桐惟一的阿姨,也该感谢她惟一的姑姑不为钱所动,否则我不会花五十万的冤枉钱来找你说项,不过,事情发展至今,你认为我还有必要告诉你我的打算?"
"这--别这样,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她厚脸皮的拍着胸脯道。
"那好!"他双手环胸的睨视着她,"如果你幸运的得知晓桐的去处,那你就还有一笔进帐的机会,若没有消息,那我们也就不需再联络,这样清楚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她连忙点头哈腰,看着他冷笑一声离开。
她已年近四十了,又未婚,孤家寡人的靠着拉保险为生,业绩是一月不如一月,好不容易出现一个阔少,一出手就给她五十万办事费,她若不懂得好好把握,那她不成了傻子!
就她所知晓桐是个相当孝顺的孩子,她不相信她会对贺磊不闻不问,她就待在医院守株待兔,总会等到她的!
*
台南乡间小路的大树下,几名老农夫做完稻作后,在阴凉的大树下休息,一边喝水解渴,一边聊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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