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疙瘩金子死沉死沉的,坠得手腕生疼,一点也不符合人体工学,发明手镯的人真够变态,我对着猫眼郁闷得直眼晕,用切身体会再一次印证了那条亘古不变的真理,美丽要付出代价。
耳坠前后试了七副,大哥婉言催请了三回,好容易收拾妥帖,簇拥着出府登车时已近巳时。
天愈发阴得厉害,厚重的云朵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好像随时随地都要兜头而下,冰冷的空气低沉而压抑,有如虚空中一只无形的手扼紧咽喉,仿佛连风都凝固了。
大门口一前一后两辆朱盖玄漆马车早已久候多时,爹娘亲自送大哥和我出门,及至登车仍然不放心事无巨细地嘱咐大哥,你妹妹年幼淘气,宫中又不比府里,规矩细碎繁琐,一言一行,免不了循规蹈矩,出门在外你这个当兄长的一定要上心,管束溪儿切记谨言慎行,不要惹祸。
爹娘说一句,大哥便应一声,说到后来连一众下人都忍无可忍了,一个个憋着笑苦挨,爹娘这口吻哪里像是对羽翼渐丰官拜二品的长子所言,活脱脱就是对家中顽劣稚儿的谆谆叮咛。
这番话若是换个人称落我脑袋上倒是最贴切恰当,只可惜爹娘现在太过紧张小心,全然没有意识到当着下人面如此貌似有失妥当,可怜大哥有苦难言,只能赔着笑躬身受教,然后趁着爹娘闷头絮絮叨叨没留意听众的反应,黑着脸转过头扫我一眼。
怎么突然间这么冷呢……我缩头拢拢领口的狐裘,大冷天连累着大哥吃风挨训,正主却跟个没事人似的逍遥法外,良心小小自我谴责一把,于心不忍,再也看不下去了,朝大哥撇撇嘴,飞过去一句“小妹回头再跟大哥赔罪,大哥眼下自求多福吧”,回身率先钻入后面一辆马车。
马车中倒是温暖如春,内壁厚实的羊毛毯阻断了户外的严寒,隔着两道猩红毡帘,内外俨然两个世界。
外面爹娘还在千叮咛万嘱咐,两人轮番上阵,殷殷嘱托犹如潺潺春水,轻柔多情又连绵不断,流波中大哥偶尔冒出个泡泡,简单明确的保证,一定把妹妹原封不动地带回来,请爹娘放心。
爹爹娘亲放宽心啦,你们闺女人见人爱,狗见狗呆,就算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照样能玩转,万一一时糊涂闯了祸大不了祭出民女年幼无知装傻顶事呗,再说我本无意争风头,哪个缺心眼的又会和无害单纯的我计较用心,让他们明争暗斗去吧,我肚里偷偷加上一句。
到时候我找个旮旯猫着安安心心当我的绿叶,保准一整天相安无事,不过我尚能独善其身,宫门一入深似海,大哥可就没我这个好命了。
大哥一表人才,家门显赫,且又少年得志,以稚龄跻身平步青云,加之自去年秋天以来得以在亲自主持领导的户部改制之中大展才学,如今俨然已经成为永旭年轻一辈中的领袖人物,作为时下最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这次鸿门相亲宴还有好?不被剥层皮下来就算万幸了。
不知哪家姑娘有福气嫁给我大哥呢,今天皇后娘娘会开口试探大哥心意吧,指不定多少人家想方设法把女儿嫁入水府,其中没准个别的能耐大发,能劳动皇后娘娘做代言人,可怜大哥身边涂脂抹粉的虎狼环伺,这次宫宴怕是要死得很惨,不是被香风薰死,就是被软语腻死,没准还可能被雪白的波涛汹涌淹死挤死,菩萨保佑大哥的真命天女能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亲自救大哥于水火,成就一段美满姻缘,然后夫妻双双把家还,过两年水府就人丁兴旺了。
在我YY大哥和未来大嫂时,爹娘总算放过大哥,马车不知不觉中启动,已然直奔皇宫而去。
马车纵然在疾驰当中,却仍极为平稳,丝毫感觉不到颠簸,驾车的正是我的骑术启蒙水三。
帅爹本来打算让兰博拉车,可惜兰博自诩千里马,死活不肯干这掉价的兼职,傅济琛和水三俩人软硬兼施,就是不就范,帅爹没工夫和牲口争一时意气,最后只能悻悻作罢,一边看得我那叫一个乐呵,原来无所不能的帅爹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开眼。
早晨本来就没睡足,再加上试装折腾了好久,我打个哈欠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预备路上补觉,车里暖和,不一会便醺醺然,身旁朱瑗碧瑶和爹娘如出一辙似的絮絮叨叨更是如催眠曲一般,全部听进去了,只不过没进脑子而已,竟然也能一路香甜。
娘担心姚黄魏紫年纪小,做事毛躁,特意安排自己的贴身大丫头陪我入宫,打点吃穿用度。
这些年来水府的下人来来去去换了一拨又一拨,朱瑗碧瑶和灵枢素问四人却坚持留了下来,混到如今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老资历,四人入府多年,从粗使丫头一步步熬成大丫头,同时也不知不觉变成了老姑娘,娘曾经动过把她们嫁出去的念头,可是四人哭天抹泪说不愿嫁人,执意孤老水府,一辈子服侍娘,让娘又是怜惜又是感动,待四人犹如亲妹妹一般,阖府也对四人敬重有加,皆以姑娘称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