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府台,你是个明白人,只是来浙江的时间短,不知道这儿的水有多深,里面有多少弯弯绕。何进贤不是让你明天去嘛,你还去,但不是去买田。你得替我办件事,也是替你自己办件事儿。”杨金山肃容说道。
“杨公公请说便是。”于新武心里也明白,虽然眼前这人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好心肠,他定然也有着自己的目的。
“把船上的灯笼都给我取下来!告诉所有的人,织造局没有拿一粒粮去买田!”杨金山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万历十九年的京师不是一般的冷,往年的这个时候,尽管也冷,可不像今年冬天这样,风这么大。风从人脸上刮过去,刀割一般地疼。满大街很少看到行人,偶尔有一两个,也是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匆匆而过。屋顶上的雪被风刮起来,漫天飘扬,很多人的手脚都生了冻疮。
沈慧看着窗外萧瑟的情景,又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些天来总是恶心想吐,已经九个月了,马上就要生产了,她心里突然有些恐惧。听奶妈说,生孩子是女人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可是最幸福的事情也莫过于此。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嚎啕大哭,那种内心的幸福感是不能用言语来表达的。
她叹了口气,又开始织起了毛衣。本来是打算给老朱织出来让他冬天穿的,可他却跑到了温暖的浙江,不过没关系,明年还是要穿的。织好了放在那也不占地方。
“夫人,宫里的人来看您了。”侍女轻声地叫到。沈慧织毛衣是跟这些侍女们学的,她原本也是不会的,可是家里的下人们却都很惊讶。像夫人这般富贵的妇人,很少有学这种手艺的,都是把这种活当成下贱的手艺。
“让他进来吧!”沈慧淡淡地说道,眉角间却爬上了一丝喜悦。老朱的交往范围很窄,平时根本就没什么朋友来。江飞他们是为了避嫌不敢来,除了京师卫所的这帮人,几乎没有人会想着到朱一刀的家里去坐坐——这种人平时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敢登门拜访?
“嫂子,我又来啦!可有什么好吃的?”万历嬉皮笑脸地跑了进来,今天他倒没穿的那么贵气,反而是一身寻常士子的打扮,但沈慧还是觉得很怪异,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万历个子不高,却非常胖,背还有些驼,穿着士子的这身衣服,儒雅的味道没多少,一股铜臭味倒很浓,像极了店铺里的掌柜。
“朱大兄弟,你这是”沈慧看着他全身上下的衣服,捂住了自己的嘴“算了,看你自己家里也没有婆娘,我给你做一件衣服吧!”
“别别别!”万历慌乱地摆了摆手“宫里我家的衣服多了去了,就是不想穿,嫂子就别费力了!”
“那怎么成啊!”沈慧现在举手投足间也有了雍容华贵的一种气势“反正我手头正好有一件,一刀又穿不上,等着织好了就给你穿吧!”
“这这可就谢谢嫂子了!”万历见拗不过她,也只好顺水推舟地道。每年宫里尚衣监都要送来一些衣物的,不是万历不想穿,而是那些衣服实在是太显得华贵,一种冷冰冰不带任何感情的雍容华贵。下面的人又不敢送,嫔妃们天天都在房间里等着皇帝临幸自己,没有一个人想起过要给他做些什么。因此他的心里忽然滑过一丝暖流。
“你的手怎么也冻着了?一点也不知道小心,不过今年冬天也是出了奇了,风这么大。”沈慧说着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瓶防止冻疮的药膏,递给了他。
“谁说不是呢!可我也就奇了怪了,这么冷的天,西南几个省份也该下雪的啊,又怎么会大旱呢这一下雪,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么?”万历一边把药膏涂抹在自己手上,一边说道。因为手上的这快冻疮,已经有五个内侍太监被活活打死了,倒不是他们不注意皇上的生活,而是因为万历自己不听。他从来都不知道冻疮是什么,今年刚好天冷,于是坚决不抹药膏。内侍们递给了他,他转身就给扔了,到了冻疮起来,让内侍太监总管给看见了,二话不说,几个负责伺候的内侍全部杖毙!
听到他这个说法,沈慧的手顿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不该说,所以犹豫地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万历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道:“我不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多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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