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颁旨的。”
说罢,取出一份白折子,递了过去。
彭玉麟双手接过,坐了下来,打开折子,细细看了起来。
这道旨意,算是对之前恽世临给他看的那份“廷寄”的补充说明,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这句话:“提督、总兵以下,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总、把总、外委等职官,黜陟生死,该钦差皆可临机处断,无需请旨施行。”
就是说,长江水师,除了提督黄翼升和五员总兵,其余将佐,彭玉麟只要高兴,都可以一刀砍了他们的脑袋。
这是令人惊心动魄的权力。
三品以上,就算“大员”,理论上来说,对他们的处置,是皇帝的权力,非臣下可以“专擅”。副将从二品,参将正三品,都在这个范畴内。
不请旨而杀“大员”的权力,只有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中,钦差督办数省军务的“大将军”一类人物,才可能拥有。有清两百年,拥有过这个权力的,不过两个半:一个年羹尧,一个关卓凡,半个曾国藩。
现在,又多了个彭玉麟——至少,可以算“半个”吧。
彭玉麟胸臆之间,气血翻涌,滞了一滞,才说道:“圣明天纵,圣明高远!彭玉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当然,他也晓得,小皇帝才十多岁,这个事儿,其实和“圣明”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他真正要感谢的,是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王爷推心置腹,信任之专,过于贤者!玉麟无以为报,唯有尽心竭力,把这桩差使彻彻底底办个水落石出!”
“雪翁,”关卓凡微笑说道,“这一趟,还有一件物事,我向朝廷请了过来,你带上,算是用来一壮行色吧!”
说罢,站了起来,双手一拍。
彭玉麟不晓得他为什么要站起来,但王爷既然站了起来,做下属的,自然也要跟着起立,于是也站了起来。
两个西洋戎装的军官,抬着一座龙亭,进入厅中。
彭玉麟一眼便认了出来:龙亭里面,一旗一牌,原来是“王命旗牌”。
“王命旗牌”代表“如朕亲临”,怪不得王爷要起身迎候呢。
龙亭里面,供着一面二尺六寸长的长方形的蓝缎旗子,还有一面七寸五分大小的朱漆圆形椴木牌,旗和牌上都有满汉合璧的一个金色“令”字,上面钤着兵部的大印。
关卓凡说道:“本来,旨意就已经足够用了,这个‘王命旗牌’,多它不多,少它不少。不过,雪翁带上,办事的时候,终究热闹些。”
“办事”,指的是杀人——处决为非作歹的将佐。
“热闹”,彭玉麟也可默喻:虽说前、后两道圣旨和“钦命巡阅水师”的衔头,已经给了他完整的专断之权,但杀人的时候,擂鼓放炮,请出“王命旗牌”,还是能够大大增加震慑力,使“立威”的效益最大化——对于中下级的武人,“王命旗牌”尤其具有强大而特殊的魔力。
彭玉麟说道:“王爷算无遗策,玉麟心感!只是……”
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这趟差使,除了一个书童,只带了两名卫士,伺候‘王命旗牌’,怕是心有余力不足……”
关卓凡说道:“这好办,我派一队兵,替你护送‘王命旗牌’。”
“这个……”
“雪翁,我晓得你的顾虑。你办差使,从来轻车简从,完全不讲排场——不错,排场一大,就看不见下面的情形了!你放心,这队兵和‘王命旗牌’,另乘一船,不显山、不露水,远远儿地跟在你的坐船后面,你要用了,派卫士过去招呼一声;不用的时候,他们就当闷嘴葫芦好了。”
“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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