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儿,”慈禧说道,“洪承畴说的有道理啊,顺治爷必是从善如流了?”
“从善如流”一类文绉绉的词儿,甚少出于慈禧之口,关卓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回太后,满朝朱紫,都力赞世祖出边亲迎;独持异议的,只有洪承畴一人。世祖章皇帝不好拂逆众意,乃谕知五世**喇嘛,将御驾出边,亲临代噶,同伊会面。”
两宫皇太后都大出意料,慈安更是轻轻地“啊”了一声,她虽然知道顺治最终并没有成行,却还是忍不住紧张:“唉,这,这是怎么说呢?”
“洪承畴再次上折苦谏,”关卓凡从容说道,“他说,近日天象有异,太白与日争辉,彗星突入紫微,此乃上天垂象示警,恐有臣下妨碍主上之事。又说,南方苦旱,北方苦涝,晴雨失却常度,此皆上天垂象之表证也!圣躬系四海之重,乘舆轻出,远涉大漠黄沙,若有个三长两……嗯,岂非有负列祖列宗托付之重?”
“天人感应”这套东东,六位大军机,没有哪个是真当回事的,都知道这不过是洪承畴拿来堵“满朝朱紫”的嘴巴用的;可是,两个女人却都是笃信不疑,慈禧秀眉微蹙:“老天爷的话,可不敢不听!这回,顺治爷总该……‘虚己以听’了吧?”
又来一个“虚己以听”。
关卓凡含笑说道:“是,洪承畴奏折递上的当天,世祖章皇帝便传旨:‘此奏甚是。朕行即停止。’同时。大大地将洪承畴表扬了一番。说他‘贤能’,将他‘擢赞密勿’,今后‘国家一切机务,及百姓疾苦之处,如何始合民心,如何不合民心’,要他‘有所见闻,即详明敷陈。毋得隐晦’。”
慈安轻轻舒了口气,下意识的欲以手抚胸,手刚刚抬起,知道不妥,赶忙放了下来。
慈禧点了点头,说道:“顺治爷毕竟圣明!不过,前边儿既然已经答允了人家,在代噶觐见,这个话头,该怎么往回圆呢?”
“回太后。”关卓凡说,“这个倒不难。只说‘岁饥寇警,处处入告’,‘盗贼间发,羽檄时闻’,‘国家重务难以轻置’,总之,实在是脱不开身。”
顿了一顿,又说道:“这些话,倒也不算忽悠五世**喇嘛,彼时李定国侵扰广西、湖南、江西,已攻克十六郡、三十二州县,南边儿的军务,紧张得很。”
慈禧沉吟说道:“既然收回了代噶觐见的成命,**入京,接待的礼数,就得特别隆重些了。”
“太后圣明,”关卓凡说,“确实是这么回事。为隆重其事,世祖章皇帝决定出北京城迎迓五世**喇嘛,这个连洪承畴亦无法发对。可是,天底下哪有皇帝出城迎接臣子的道理?于是,台面上,就说世祖章皇帝‘田猎’于南苑,无巧不巧,五世**喇嘛恰好于此时抵京,那么,顺理成章,就在南苑觐见了。”
两宫皇太后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微笑。
“觐见的当天,”关卓凡说,“世祖章皇帝就锡赐五世**喇嘛白银九万两,之后,各种赏赐,源源不绝。朝廷还专门为五世**喇嘛起了一座‘黄寺’他是黄教首脑嘛,五世**喇嘛在京期间,就住在这座‘黄寺’里边。此外,还有太和殿赐宴、请五世**喇嘛为后妃皇子宗王灌顶等等殊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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