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行长针”
黄广平差点就问出一句:你能行长针?
他所知道的,能行长针的本只有一门,那便是如今都九十多岁的文修儒老先生了。老先生是真正的大国手,解放前就已经成名了!他收了几个弟子,可这几个弟子都是不长命的,早于老先生过世了。老先生只有一个徒孙叫邹青的,也是年过五十了。在京里的保健委,是真正的国手御医。
据他所知,这位邹专家,也能行长针,能行四寸长针。
而文老先生,他能行八寸的针。
黄广平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徒弟是不是跟文老先生那边还有别的瓜葛,但她说能得行长针,那就是说,她能行长针。
至于多长的,他也没法问。
这会子徒弟看向他,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他一辈子谨慎,这会子也是一样,犹豫的很了。沉默了良久,屋里人都在等他的决定,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小心”
治不好没事,但千万别在更坏了。
“好!”林雨桐应着,就看向那女人,这必然是家里的女主人了,“夫人,那我上去施针了。”
女人只点点头:“去吧没事,反正不能更坏,年轻人,别怕”
说是这么说,但林雨桐一上去,后面坠了一串,都是去瞧热闹的人。
林雨桐所用的金针,得有一尺二寸,比头发丝还细,那金针顺着太阳穴进去,刚开始的三寸极其容易,到第四寸,就已经慢了一半,头上明显已经见汗了。
一过四寸,黄广平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至少能用针的,到这种程度跟邹青已经能平起平坐了。
哪怕再往前半寸,她只凭这一手,就可以在杏林立足。
却不想再往下,她行针极慢,头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掉,头发湿了,碎发贴在额头上。身上的衣裳也明显湿了。
这极慢的动作,保持了整整四个小时,那针只剩下一小半段露在外面。
黄广平目测了一下,她至少入针八寸。也就是说,她比起文老先生,已经丝毫不弱。可文老,已经九十了。而她,才三十岁。未来可期呀!
他拿出手机,悄悄的拍了照片,录了十秒的视频给老师发了过去,附上一句话:这样的徒弟,我教不出来。出门也不好意思说人家是我的徒弟。
那边等着黄广平的消息呢,毕竟这样的领导,要是明儿不能按时出现,就会出大事。
老爷子难得的熬夜,熬到现在,等来了这么一张照片和一个小片段的行针视频,他把视频连续看了十多遍,才回过去:“忙完了直接过来,我等着。”
那就是不论多晚,他都等着。
每隔十五分钟,再行一遍针。三次之后,林雨桐将针取了出来。
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这身体还是不行,再练两年,不过八寸五的针,十五分钟就能行完。
针一取出去,躺在床上的人就醒了过来,他捂住头,只觉得从未曾有过的清明,眼睛也亮了,脑袋也轻了,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都差不多快遗忘的舒服。
林雨桐没工夫管什么领导了,她只想出去,喝口水,缓缓。
结果一出去,之前那位夫人就细心的安排了:“有客房,你去洗洗。客房里有我女儿一套衣服,是新买的,还没上身。我瞧着你跟她身形相似,要是不嫌弃,就换下来吧。”
客房里有盐水,有糖有巧克力,有水果,能快速的补充体力。放着一套新衣服,里里外外都有。包装袋也在边上放着,这是自己带脏衣服出门方便的。
洗浴室里,什么都是新的。林雨桐塞了巧克力,喝了盐水,吃了个橘子叫嘴里清爽些,这才进去冲了一些,吹干了头发换了衣服出来。
其他人应该是散了,黄广平今晚是走不了,得在这里守着。这会子人在客厅等着,“叫司机去送你去老师那里。他老人家等着你。”
去白老那里?
好吧!现在其实都凌晨两点了,到那边就三点了。
可白老还神采奕奕的,叫林雨桐进书房,“这针法很特别,我自己都不成,你师父也不成。。”
林雨桐就知道,一旦露了这一手,就得有个合理的说辞。
说辞这东西,“说了您大概得骂我,其实这次是我鲁莽了。我刚开始接触中医也是刚读大学那一年我本来是想去找一套练针灸的针的,是老式的那种针结果我去了古玩街,在那边碰上了一本针灸古本”回去我就默写一本,叫四爷给做旧了,“还有这根金针是我花了三千买了那本书之后,那个老道送我的”
老道?
“那老道长什么模样?”白老不问其他,反倒是问了这杜撰出来的人物。
“那都是入冬了,包裹的严实我没看清。”林雨桐说的含糊,“要不,改天我把那本书给您拿来,您看看我针灸就是在那上面学的在我身上试过”
所以,今天晚上是你第一次用?
白老点了点林雨桐,莽撞!但是“下了不少苦功夫吧?”
“手指出了老茧就抹药膏再起老茧再抹”学针灸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么小小的东西在手里自如的用,没点硬功夫真不行。
白老这才道:“大国手文老先生那一脉,擅用金针。只是文老先生的弟子,各种意外,没了。还有一小徒弟,当年出车祸,车掉入大江里,车找到了,人没找到。老先生一直认为人还活着呢,但咱们都知道,希望渺茫。你那本书”说着,他顿住了,摆摆手,“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
怕人家说偷师吧!
其实不用!一样的金针,但行针之法未必就一样。
她也大度,“若是那边认为古书是他们的,那给了便是了。如果不好判定,我再行针时他们的人在场也无不可。仔细辨一辨中医针灸,向来门派众多,分支也极多”
这倒也是!
从半夜一直说到天明,这才送林雨桐回来。
本来今儿该是有门诊的,但当到楼下,杜仁杰就打了电话来,“小林辛苦了。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嘛。”
谁跟他说什么了?消息这么快?
林雨桐给黄广平打了电话,也算是问问病情。
“病人很好,早上正常进食,神采奕奕。”黄广平的声音没有疲惫,反而多了一些亢奋,“你做的很好。我已经以保健委的名义给你在医院请了几天假,好好歇一歇,行长针辛苦!”
那就怪不得杜仁杰给自己打电话了。她就问说,“这两天我有个事得去下面的地市一趟”
言下之意,病人那边没什么变故的话,应该是可以离开的吧。
杜广平哈哈就笑:“去吧!听说你交了男朋友,下次带到家里一次吃饭。上次你送猪腿过去,你师母就跟我夸,说是小伙子长的好人瞧着也能干”也没瞒着是农村出身,当时就说了,是家里自己养的。他对坦诚的人心里就难免多了几分好感再加上这个弟子本事确实是了的。以前还想着带带徒弟,现在是跟徒弟联手可能路更好走些。
挂了电话,林雨桐睡觉,当真是睡了一天一夜,累惨了的。
这事虽然做的有点不在预料之内,但她还是宁肯多花些时间去编造借口,也不会留手。从病人的角度来出发,一个好官,那就意味着万万千千的人受益。因此,治好这样的病人,功德无量。
从以后行医的角度开考虑,能亮一手,路就会更宽。现在想出头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当年林阎王的时候,那时候什么样的人才都缺,中医还是被大部分认可的医学。所以,路就好走。那时候是别管啥手段,保住命的就是好手段。但是现在呢?医学人才多了,大批量的医学人才从医学院里被培养出来,西医培养医生比中医要快捷的多。因此,中医势颓,而且小医生不是你说你有能耐别人就认可的!
医生,你得是名医,才能在这个年纪被人相信。
有句老话说的没错,‘医不叩门,道不经传’,你想救人,搁在大路上主动问诊,说我给你看看吧,你有什么毛病,再不治会如何如何,人家把你当神经病。再往下想想,以为你是骗子。
所以,医生从不主动给人看诊,这就是医不叩门。
医者不能叩门,那就只能等病人叩门了。病人从哪里能知道你这个大夫,当然还是得需要名气的。越是治疗的大人物多了,你的名声才越盛。这个道理自古皆然。
看着吧,从这次之后,名声才算是真的传出去了。
跟这边说好了,又跟家里说了一声,有个重要的保健任务,得两天时间,两天后回家。这属于想打听都没地打听的,林忍让不信也没法子。
于是,在尹丽订婚的前一天下午,林雨桐跟四爷先去挑了两身衣裳,都是给尹丽的。这才开车,往四爷原身的老家去。
四爷的驾照苏南帮着弄下来了,真会开车的人考试过了,这驾照拿的就很轻松。车是四爷开着的,走过一次的路,这次不用导航也成。
从早上起来,四爷的手机就没停过,一会子一个电话,问走了没有,几点到啊!
毕竟,觉得儿子带未来儿媳妇回家,比起嫁闺女来说,该是大事。
家里是一遍一遍的催,今儿家里有帮忙的邻居,一个村上的,有的去了杨林家,有的来了这边。尹家两口子笑的跟朵花似的,人家问:“你们大振不回来了?”
“回来?等他女朋友一块。”
“谈对象了?”
“谈了!”
“哎哟!那这嫁了闺女就娶媳妇,日子熬出来了。”
“熬出来啥呀!娶媳妇那可不是说句话就能娶回来的。”
“那这真是,得看人家那闺女是哪的人?我可听说了,这有的地方要彩礼,那可是可着要的你们也真是,这闺女儿子紧挨着的,一瓢倒一碗,从杨家要彩礼正好拿回来娶媳妇,这不正好?”
“那是城里的孩子,估计两万肯定是不成。”
“哦!还谈了个城里的?”
“嗯呢!”
“干啥工作的?多大了?”
“医生!比大振大三岁。”
“还是医生!那咱大振是有本事。那你这够呛!”
“谁说不是呢?我这不是啥都得算计嘛。钱上就算了,其他的能借上就借上,那四副大尺头,我跟亲家说了,叫别裁开。咱们这边四副能裁八幅,城里人家估计不行。四副能裁两幅就不错了”
就是按照老规矩要的那个白屏布的布料,做被子的时候当里子用。
这么想本也没错,要是娘家这边给嫁闺女的被子都做好了,那这亲家给的,就该是留下来的,好借着用了。
这一群帮忙的还都说好,这也是尹家跟林家提的唯一的一个要求。
现在这两万的彩礼,真不算啥的。
结果正说话呢,杨家送东西的来了。一看东西,饶是在闺女的婚事上一直抱着歉疚不挑剔的牛爱群这会子也恼了,就那点小要求,杨家愣是没照办。
将四副裁成了八副。
还有那爱挑事的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悄悄的道:“你说那杨家那婆娘是不是不懂事。你猜怎么着?怕你拿她买的这个借用,偏给你裁开了。你说说是不是四六不懂的玩意!”
这么多人呢,这才订婚!亲家就来了这么一下。
牛爱群直接将东西一收,不要了,爱咋的咋的去!
结果到了前面,才知道来送东西的媒人,来就带了五千。说了,剩下的一万五先欠着。等到领结婚证的时候给一万,等新人进门的时候再给五千。
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彩礼就是个意思,提前都说了,彩礼会存起来,给孩子带过去。尹家不留这个钱。
但显然,杨家那边的长辈,怕尹家有两个儿媳妇要娶,不给陪嫁把这钱给挪用了,于是,长了心眼了。
其实,按照程序,这得是彩礼先给了,等到领了结婚证,孩子要改口的时候,两边父母都给点。不拘是多少,一千两千是个意思,一万两万也没便宜外人。等到新人进门,跪了祖先,男方再象征的给个红封,一千不嫌弃多,一百不嫌弃少。不叫新人走空就完。这些事原本也没个具体的规矩,图个热闹吉利就完事。
媒人正跟尹宝山解释呢:“杨家那两口子就是个四六不懂的,杨林那孩子还不错,说了,这钱他应承,打借条都行。”
意思是,绝对不是杨林的本意。
但娶媳妇听过打借条的吗?
这边尹宝山这口气压下去了,这么多人呢,不想丢这个人了,想想要不算了吧,别计较了。
谁知道尹家本家的一个婶子气冲冲的跑过来,“你们说杨家那婆娘是不是东西!这会子嚷着连‘沾亲的棉花’等会子也不叫咱家尹丽带回来了说是早就是她们家的人了,肚子里都有娃儿了,压根就不值钱了要什么钱”
谁都知道这是挑事呢,可这话说出来你说气不气。
尹丽脸都白了,从屋里出去,将杨家送来的那两身在镇上随便买的衣裳给扔了出来,“不值钱就别要!我还就不嫁了!看谁家的闺女值钱叫他们娶谁家的闺女去!反正,我就是不嫁!这婚不订了!”
然后院子里一下子就乱了,有劝分的有劝合的林雨桐跟着四爷第一次来尹家,就碰上这么个局面。